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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8月5日 星期五

搖籃曲

 彼得已經記不得自己從這條小舟上醒來幾次了。

 他甚至想不起來為何自己會在這。

 他記得自己疲倦的回到家裡,也記得自己和家人吃了晚餐。甚至記得躺上床墜入夢鄉的前一秒鐘,他想到明天是假日不小心揚起了嘴角。

「這應該是夢吧?」起初彼得心裡邊這麼想,邊滿心期待的躺回了船上,內心祈求愉快的假日能夠早日到來。

 但事與願違,無論他躺回船上多少次,醒來時仍然待在這艘小船上。

 他坐起身看向遠方,只看見平穩的水面慢慢地延伸至地平線,如同鏡子一般映照出天上燦爛的繁星。一切就好像他小時候曾經在美術課本上看見的畫一樣寧靜。

 萬籟俱寂的世界之中,只有彼得的小舟緩緩的,緩緩的航行著。

 於是他決定躺回船上,讓自己順著搖晃的船,慢慢地進入夢鄉。


 --


 彼得已經記不得自己從這條小舟上醒來幾次了。

 當他醒來時,他發現一隻烏鴉站在他的船邊向他開口說道:「旅人啊旅人,你為何在此?」
 
「我也不知道,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裡。」
 
 夢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,彼得一邊回答一邊心想。

「這樣啊。但我仍記得我必須前往的方向。你呢,你記得什麼嗎?」烏鴉回答。

 彼得試著回想,並說道:「我只記得自己在草原上騎馬奔馳,血刃那些試圖侵犯家園的敵人。」

「旅人,你是個英雄!真希望我也記得之前的事。」烏鴉沮喪的低下了頭,似乎為自己想不起任何事感到懊悔。

「動一動你的烏鴉腦袋用力想想,一定能想到什麼的。」彼得說。

「我也這麼希望。」烏鴉一邊說著,一邊抬起頭看了看布滿星光的天空。

「但看來我已經休息得夠久,不得不啟程了。很高興和你交談,旅人先生,謝謝你。」

「我也是,祝你一路順風。」彼得答道

 在告別之後,烏鴉張開了翅膀,再次飛上天空。

「連烏鴉都知道自己的目的地,我卻被困在這艘船上。」彼得望著遠去的烏鴉,一邊心想。

 他無奈地躺回了船上,祈禱這場夢境能早日結束。


 --


 彼得已經記不得自己從這條小舟上醒來幾次了。

「彼得………彼得是你嗎?」

 當他坐起身時,他發現小船停靠在一棵大樹旁。這棵下半部沉沒在水中的大樹正呼喊著他。

「你認識我?」

 彼得驚訝的反問大樹。

「我想我應該認識你,彼得。」大樹回答。

 他接著問:「你等待的假日到來了嗎?」

「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。」

 彼得抓了抓頭,他並不清楚大樹為何這麼問。

「你守護了你的家園嗎?」

「不,恐怕我不記得我守護了我的家園,大樹先生。」
 
 彼得慚愧的低下了頭。

「你還記得些什麼呢?」

 大樹問彼得。

「我是個行刑者,大樹先生。我獨自住在離小鎮不遠的山丘上。人們看我的眼神中總是帶著恐懼、人們談論我的話語中總是充滿鄙視。我多希望這場夢永遠不會醒。」

「噢,那是不可能的彼得,夢總是會醒。」

 或許是大樹輕輕地搖了搖頭吧,彼得注意到有幾片飄落的樹葉在平靜的水面上揚起了一圈圈的漣漪。

「我知道,大樹。我知道。現在我能做的只有躺回船上,讓自己在夢醒時能夠舒坦一點。」

 彼得無奈的躺回了船上,希望自己醒來時能忘了這一切。

 大樹用樹枝將彼得的小船輕輕地推了出去。

 他輕輕的唱著彼得不曾聽過的搖籃曲:

「沉眠吧
 汪洋中的露水
 沉眠吧
 銀河中的星子
 
 即便啟程前往遠方
 沉眠後終究回到家鄉
 睡吧,睡吧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