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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5月18日 星期三

渡鴉:(三)渡鴉

3.渡鴉
 
i.

 當刺客醒來時,他發現自己的手和腳被死死的綑綁住,眼睛被布條矇著,嘴巴也被東西給塞住無法發出一點聲音。他開始左右扭動,試著掙脫繩子的束縛。


「停下。」


「…………?!」


 沃雷的一句話讓他驚訝的安靜了下來。


「那麼,愉快的審問時間開始了。讓我說明一下規則吧。」


 華格斯拿著短刀,帶著對方根本無法看到的微笑大聲宣布。


 他的壞習慣又開始了。


 關於這點,沃雷常思考,自己過去的教育方針是不是出了問題。倘若問題不在自己,又是為什麼?難道會是愛琳?沃雷不得不承認身為精靈的愛琳個性確實很扭曲,但感覺跟華格斯又不太相同。


「你們現在四個人都還活著,而且被我分開放在床上。現在開始,我會從你們之中選擇一個人當代表來回答我的問題。要是我對答案不滿意,就會朝著你們其中一個人狠狠的捅一刀。放心吧,你們剛剛親自體驗過,我朋友的噤聲咒很靈,你們不會聽到任何叫喊聲的。」


 華格斯說完,走到了最年長的刺客旁邊。


「首先,就是你了。讓他說話吧。」


 華格斯拿起刀架在對方的脖子上,把他嘴中的破布拉出。沃雷也解除了施在對方身上的噤聲術。


「是誰委託你們的?」


 刺客相當緊張,沃雷甚至不用集中精神就能清楚的聽到他的心跳。他先是張開了嘴巴,一陣子之後又閉了起來。


「很遺憾。看來我說明的不夠清楚。」


「等………」


 刺客還沒喊出聲音,隨即透過床感覺到華格斯舉起了刀子,朝著旁邊用力戳了一刀。那是一種刀子插在柔軟東西上的悶聲。


「喔,看來沒有刺中要害。我很樂意再試一次。你覺得如何?」


「不,不要,救救他!拜託,我什麼都說!他是我的家人阿!」


 刺客害怕的大喊出聲,但這恰巧中了華格斯的下懷。


「很好。記住你說過的話。」


 華格斯走到刺客身旁,把他的眼前的布條拉開。在一陣因光芒引起的眩目之後,映入刺客眼簾的是他的三個同伴。他們全部都被綁在一起蹲坐在一旁。


 他轉頭看身旁的床,床上面有塊被捲了起來的棉被,中間插著一把刀。


「你…………」明明沒用噤聲咒,刺客卻噤聲了。


 華格斯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:「好了,從實招來。」

 
 華格斯早就知道了,沃雷心想。


 就在剛剛華格斯和刺客對話時,沃雷看著被一字排開的三名男女沉思。


 首先,四個人看起來都很年輕,應該只有1520歲而已。他們突入的手法之粗糙根本破綻百出,要不是華格斯早看出來特意放水,這四人根本傷不到他們一根寒毛。沃雷覺得應該沒有人會僱用外行來襲擊他們……。難道是來尋仇的嗎?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得罪過這樣的人。


 於是他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。


 這四個人只是迫於不得已被利用了而已,而且從樣子看起來,他們應該有血緣關係。華格斯特地挑了最年長的傢伙來問,因為他知道這種情況下,兄長最容易為了其他人犧牲,就算他推算錯了,大不了就真的捅個幾刀然後走人。他只是喜歡看對方嚇到尿褲子的絕望神情而已。

 
 對於沃雷來說,他們是誰、出於什麼理由、為什麼攻擊自己這些事,他沒任何興趣。他沒有那種去研究想殺他的人的習慣。


「誰僱用你們的?」


 華格斯看著再一次地提問。


「……………羅伯特。」刺客小小聲的擠出了點聲音。


「嗯哼。」


 華格斯拿著短刀在手上玩轉。


「拜,拜託。放過其他人吧,如果你要殺的話殺我就好。他們是不得已的。」


 也許是發現華格斯對他的答案沒什麼興趣,刺客突然大聲求饒。


「閉嘴,要不要殺是我說了算。回答我,你們是兄妹?」

 
「是………是的,」


「四個小小兄弟姊妹一起當刺客?果然教育是要從小做起是吧?」


「不,不是這樣的!我……我們需要錢!這是最快的方法。」


「賺錢有很多種方法,孩子。」


「我們之前犯下了大錯…………正在被追捕,已經沒有別的方法了。」


 沃雷靜靜的聽著兩人的對話。


「原來如此?所以你們有賞金囉?」


 真是個什麼都會自己招了的蠢材。沃雷在心中默默想著,這種傢伙要是真的入行了,還真想看看會被他殺掉的人長什麼樣子。

 
「拜託不要把我們交給衛兵!」刺客再次大喊:「要我做什麼都可以,對,對了!我可以殺掉我們的委託者。對!然後再自殺!我說到做到!」


 刺客發現華格斯的表情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任何變化,他顯得比剛剛還著急。儘管他的弟妹們仍在一旁看著,他仍低聲下氣的請求著他們剛剛試圖殺掉的敵人。


「沒人拜託你那種東西。」

 
 華格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,低下頭去看著刺客說:「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。」


「真,真的!?」


 刺客絕望的神情露出了一絲光芒。


「真的。只要你們答應我兩件事。」


「我答應!一定答應!」

「第一件事是我會用刀在你們的眼睛下方輕輕的畫一條線。這只是一個記號。我們不喜歡奪人性命,但並不代表我們不會這麼做,特別是針對那些來找我們麻煩兩次的人。」

 沃雷知道,只要自己不動手,華格斯絕對不會殺了對方,他會在對方臉上畫上一橫,一次一條,直到他畫不下為止。


「沒問題!我們哪裡還敢!」


「第二件事情,今後不要想靠殺人賺錢。傭兵也不要,你們不適合。」


 這條建議很好,但顯然對方都被逼到會來找傭兵麻煩了,會不會遵守又是另一回事。為了滅口,他們很可能一離開就會去找他們的委託人。


「我……我明白了!我們今後不會殺人的!」


 最年長的刺客已經把臉貼到了地上。


「很好。」


 華格斯滿意的點點頭,走上前去用刀子在其他人臉上留下了疤痕,然後將他們的繩子和眼罩解開。


「聽好了,現在已經天快亮了,你同伴的噤聲咒在你們離開之後就會解除。現在慢慢一個個安靜的出去,然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。」


 最年長的刺客看著華格斯哭了出來。沃雷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。就算現在開口插話也只會讓現場莫名其妙的氣氛更加尷尬。


「謝,謝謝!畢生感激不盡,真的……請問我……可以問你們的名子嗎?」


 就在其他三個人默默的走出了房間之後,走到門口的刺客突然回過頭來問。

 
「叫我們渡鴉就好。喔對了對了,還有一件事。」


 原本即將離開的刺客被華格斯叫住,疑惑的慢慢轉過身來。


「………是?」


 刺客聲音中帶著顫抖,說不定是擔心華格斯改變了他的心意。


「下次不要再騙我了。我是說真的。」


 華格斯臉上的笑容依舊,但沃雷看的出來他並沒有在笑。


「咿!?對……對不起!」


 被嚇到的刺客頭也不回的奔向了門外,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。

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

 沃雷在刺客逃走之後,默默關上門,轉過身回到床上坐著。


「沒想到你這麼安靜,我還以為你會阻止我。」

 
 華格斯看著沃雷,臉上的表情顯得很不可思議。


「我不喜歡捲入別人的事,或許我會勸導你,但我並沒有權利阻止你這麼做。」


 忠於選擇是沃雷的信條。盡管他給出了建議,做選擇的仍是華格斯。既然華格斯是自己做出的選擇,那他就沒有插手的份。


「少來,你最愛管東管西了。」華格斯打開窗望外看「而且………」


「而且?」


「你一向是對的,沃雷。或許我的決定會害了我們。」


 遠方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,等沃雷注意到的時候,他才發現他們已經耗整整了一個晚上。


「沒有關係,我不介意。」


 華格斯決定放走那些孩子,是他自己的選擇。而決定相信華格斯,則是沃雷的選擇。不管這些會帶來什麼結果,他們都需要共同承擔。


「對了,你後來說的那個……可塔洛?那隻渡鴉,怎麼了?」


 華格斯突然抬起頭,兩眼期待的看著沃雷。


「死了。」


 沃雷把視線從窗外轉回華格斯身上。


「住在附近的村民發現了孤兒院樹上的巢,他們用石頭把試圖飛走的親鳥打了下來,把蛋打破倒進了附近的河裡。」


 沃雷試著回憶那些片段,那些曾經令他相當痛苦的記憶。他發現,這些記憶已經沒有以前那麼令他覺得難受。


「呃………抱歉。」


 華格斯像個孩子般低下頭,企圖掩飾他失落的神情。


「沒什麼好抱歉的。」


 沃雷把視線再次移到了窗外,看著遠方雁行的候鳥。


「就跟那些孩子一樣。農民會為了生計驅散他們所謂的害蟲。獵民會為了興趣四處去狩獵他們喜歡的獵物。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,人們必須做出選擇。而渡鴉…………」


 沃雷停頓了一下。


「也只是選擇之下的受害者而已。」


ii

 一早,渡鴉二人在布歌酒吧的櫃檯如期的遇見了老闆。但很顯然的,蘭許老闆並沒有預期會見到他們兩個。

 
「你要黑吃黑,讓我們得罪權貴再把我們除掉回去邀功這點,我沒意見,但以後記得要看對象。」


 華格斯一邊嚼著麥餅,一邊在被綁在後台的蘭許的臉上輕輕畫上一刀。 


「嗚嗚!」


「我們發現二樓整層都沒有人,你應該早點跟我們講。這樣我們就可以一人睡一間了。」


 他放下手上的麥餅,拿起加熱過的羊奶,在蘭許的臉上再畫了一刀。


「嗚嗚嗚!!」


「為了你的計畫。你可以叫大聲點沒關係。反正整間店都沒有人也是你的安排。」


 他喝了口羊奶,在蘭許的臉上畫上第三刀。


「我吃飽了,就這樣吧。」


 華格斯拿放下杯子,轉身離去。


「喔對了。」


 但他似乎想到某件事又回過身來。


「不要教小孩說謊。」


 他拿起了匕首畫下第四刀。


「嗚嗚嗚!!!」


 渡鴉二人吃完早餐之後再次的踏上了他們的旅程。


 他們並肩走在街上,不知道未來會有什麼事情在等待著他們。但他們還會在本吉納待上好一陣子,而本吉納從不缺有趣的事。




──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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